對有些人而言,瑪黛茶是「洋草」,有些人則認為它是茶的一種。事實上,瑪黛茶是用曬乾的冬青樹葉製成的。而在拉丁美洲,人們如同離不開空氣一樣需要它。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歷史中,瑪黛茶在這裏衍生出許多神話、傳說和儀式,違背它們就被視作辱沒傳統。
儘管美洲各個民族對瑪黛茶的起源有著不同的版本,但都認為它是神仙贈予人們的。有一個傳說,兩位仙女受到美洲豹驚嚇,一位路過的印第安人出手相救,趕走了猛獸,作為報答,仙女告訴了印第安人能止渴蓄銳的神奇飲品的秘密。而瓜拉尼的印第安人堅信,是一位仙師告訴了他們這個秘密。還有一個傳說講的是,一位美麗的姑娘和她年邁的父親被迫遠離家鄉,一位薩滿得知了她的艱難處境,教她製作藥酒。喝了藥酒,奄奄一息的老父親瑪上就站起來了,父女二人得以重回故鄉。而依據第四個傳說,巫師被姑娘的美貌所震驚而把她變成了一株美麗的植物,為了緩解疲勞、恢復健康和獲得幸福,印第安人開始飲其葉汁。
「惡魔的飲料」
當哥倫布發現美洲的時候,瑪黛茶的愛好者迎來了一個殘酷的時代。為了爭奪財富,西班牙人徹底打破了印第安人固有的生活秩序。而伊莎貝拉女王認為不僅應該關心殖民地的繁榮,更應拯救當地居民的魂靈。於是到美洲來尋寶的西班牙大帆船開始向那裏運送僧侶部隊。傳教士的政策很簡單:傳播基督教並根除一切與舊傳統和信仰有關的東西。瑪黛茶也難逃厄運。17世紀初,著名的耶穌會教徒迪亞哥•德•托雷斯在巴拉圭公開宣稱瑪黛茶是「惡魔的飲料」,並要求像懲戒異教徒那樣懲罰喝瑪黛茶的人。
然而這一命令在執行時被完全顛覆:神父們自己竟然也迷上了這種飲料。不僅如此,正是他們提議將瑪黛茶運到歐洲去。但瑪黛茶在舊大陸的流行沒有持續多久:19世紀拉丁美洲成為持久不斷的戰爭和革命的策源地。貿易實際上停止了。對瑪黛茶的興趣也隨之熄滅:一部分歐洲人堅定地選擇了茶,另一部分則傾向於咖啡。
聖誕樹的「親戚」
認為瑪黛茶是草的概念也來自耶穌會教徒。他們對瑪黛茶的製作過程不求甚解,只喝其成品,買賣印第安人帶來的原料。曬乾的瑪黛葉確實很像劈細的草,雖然實際上這是亞熱帶常青植物Ilexparaguayensis搗碎的葉子。順便提一句,它的近支冬青樹生長在歐洲,甚至成為獨特的基督教的象徵。例如,在英國和德國就用冬青樹深綠的枝葉和鮮紅的漿果編成花環為耶誕節增添氣氛。
在野生環境中瑪黛樹的樹齡能達50年,長到15至20米高。白色的樹皮如柃木般光滑,葉子長10釐米,寬5釐米。在世界上含咖啡因的植物中它占第四位,僅次於茶、咖啡和可哥。在南美國家主要是巴西、阿根廷和巴拉圭,瑪黛茶的產量達到每年1.7億公斤。然而,儘管它天生耐久,在世界其他地方卻難以適應,因為它需要特別的溫度、濕度和富含鐵的土壤。因此可以斷定,無論你在哪里發現了瑪黛茶——它都來自拉美的樹葉。
簡單的生產工藝
在最風靡的時期,人們試圖給瑪黛茶披上高貴的外衣。事實上瑪黛茶最昂貴的是運輸費用,而生產工藝相當簡單,因此這種產品的成本比茶和咖啡便宜得多。
樹葉用手或者借助於專門的機器從老枝新枝上摘下來。下一步便是烘乾。早先,收集來的綠葉直接放在太陽下曬,而這在工業化規模下效率太低,因此現在使用烘爐。原料在其中不斷地翻抖。這一步非常重要,因為葉子中不能有水分。哪怕只是一片葉子沒有完全幹透,過些時候就不得不扔掉整袋的樹葉——瑪黛茶會腐爛或者發黴。最後,幹透的原料被粉碎裝包。
然而,這種簡單的生產過程卻被奇特的沏泡和飲用儀式所補償。
在餐廳的菜單上瑪黛茶常常與茶並列,而兩者除了需要水之外毫無共性可言。歐洲人用來喝飲料的茶壺、玻璃瓶、碗以及杯子等餐具對瑪黛茶來說卻是不適用的。對它最合適的莫過於葫蘆做成的特別器皿。葫蘆有著松疏的表皮,在灌滿熱水時很容易膨脹並使飲料帶著些許泥土的清香。新摘的葫蘆不能瑪上就用。首先把瑪黛茶葉塞進細頸口中,灌入熱水,放上幾天。清洗乾淨後,再次向灌滿熱水的「八字壺」中倒少量的酒(最好是拉美傳統的蔗糖釀制的酒,也可用伏特加)。幾個小時後把水酒混合物倒掉,清洗並晾乾葫蘆——這樣它才完全「整裝待發」了。
嚴格的沏泡過程
往葫蘆裏塞上至少一半的瑪黛茶葉,用手嚴實地蓋住細頸口,轉動並用力抖動幾次葫蘆。這樣,細小的「茶粉」就到了上方,而大一點的到了底部,再小心地把器皿轉回正常位置,然後將飲用瑪黛茶的工具——一種外形像勺子的吸管插入葫蘆中。這種吸管一般由金屬製成,上部是扁平的濾嘴,底部是個勺形的篩檢程式。
此外,製作瑪黛茶還必備專門的茶壺,它的模樣像只長著巨大弧形喙的鳥。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與沏茶完全不同的是,製作瑪黛茶時無論如何都不能倒入開水,而只能是70℃至80℃的熱水。水溫是原則問題,絲毫不能讓步:太涼的瑪黛茶會讓胃不舒服,太熱了又會發苦,喝了會覺得噁心。
這樣,依據所有的規則製作完畢瑪黛茶。剩下的就是通過吸管細細品嘗這帶點兒甜味的拉美飲品了。
飲用時的「繁文縟節」
瑪黛茶不是5分鐘就能喝完的。捷克旅行家曾在書中寫道:「如果阿根廷人或巴拉圭人要早上6點上班,那麼他4點就會起床,才能有哪怕只是半小時的時間喝瑪黛茶。這一隆重的儀式允許一切都隨意,只是不能匆忙。」
雖然阿根廷作家胡裏奧 • 科塔薩爾稱瑪黛茶是為孤獨和憂傷的人準備的飲料,在聚會時人們也常常暢飲瑪黛茶。在大型招待會上,每個人都會得到一個帶有吸管的小葫蘆。在親朋好友聚會中常常共用一個葫蘆沏泡瑪黛茶。如果某人承擔起沏瑪黛茶的任務,他便第一個品嘗,覺得味道還不錯,便把葫蘆傳給別人喝。他還應及時向葫蘆里加水,並決定什麼時候換茶葉。
外國人常常認為共用一根吸管不太衛生,因此他們做客時常常自帶吸管。然而對阿根廷人、烏拉圭人和巴拉圭人來說,這種獨特的習俗象徵著友誼、熱情和信任。因此在這裏要是太講究衛生可能會讓主人當成是不領情。
此外,還必須熟知某些細節:不能用左手拿茶壺;上茶時要將吸管朝著客人的方向;不能攪動吸管,更不能在沏茶時用它來攪和幾下;只需在儀式結束時對主人表達謝意即可。
19世紀時這種不成文的規矩更多,因此保守的天主教青年男女甚至借助于瑪黛茶互贈隱晦的「情書」。很甜的瑪黛茶意味著「你是時候和我父母談談了」,帶肉桂的瑪黛茶意思是「我的腦海中全是你」,如果吸管朝著反方向放著則意味著「我鄙視你」……
現代飲品
近些年,整個拉美開始流行出售袋裝瑪黛茶,使用普通的茶碗或是一次性塑膠葫蘆和吸管飲用即可。同時,開始生產以收藏為目的的用陶瓷、象牙、貴重金屬及木頭彩繪製成的葫蘆。
現在許多人更願意在這種飲料中加入一些東西:這樣它不會那麼苦而變得更富有營養。最受歡迎的添加物是檸檬、糖和蜂蜜。其次是飴糖、掛糖漿的柳丁皮、牛奶或者凝乳、炒熟的糖、打散的雞蛋。在巴拉圭有時還加入一種巫醫用來預防疾病的草藥。
天熱時可以喝涼的瑪黛茶,只需在其中加入果汁和冰水即可。
瑪黛茶在遠離拉美的敘利亞(世界上最大的冬青葉進口國)和黎巴嫩也很受歡迎,這得益於大西洋來的移民。這種飲料在19世紀時便在這兩個國家盛行開來。如今,瑪黛文化受到這裏的德魯茲人的擁護,他們的領袖賈姆布拉特常常在公共場合用吸管飲用瑪黛茶。
瑪黛茶,有益或有毒?
對這個問題醫生會給出不同的答案。眾所周知,瑪黛茶含有豐富的有益物質——維他命A、B、C、E,以及生物鹼和微量元素(包括腦力活動必需的磷)。這就是為什麼阿根廷的高喬牧民連著幾個月就著瑪黛茶吃牛肉還自我感覺良好,並不感到缺乏營養。然而這種茶在飲料中含有大量的刺激神經和使血壓升高的咖啡因。
值得注意的是,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將熱飲瑪黛茶列入含有致癌物質的黑名單。從這點來說,這種拉美飲品等同於殺蟲劑。根據研究結果,熱飲瑪黛茶可能會導致食道癌。要強調的是,這裏指的是非常燙的瑪黛茶,實際上一般不會喝這樣的飲品,因為瑪黛茶用開水沏泡會苦澀難喝……